任凭他喊破了喉咙都没能让他近前一步。
三日后,便是我假死火化的日子。
山下的空地上,我的身体被架到高高的柴垛之上。
林乐之被气的指着母亲破口大骂。
“你怎敢,你怎敢将清儿挫骨扬灰?”
母亲冷着脸斜睨了她一眼。
“清儿已经被你害死了,你少在这里装父慈子孝了,再说这是清儿临终遗愿。”
大火熊熊燃起,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哭号声。
“清儿,娘的命根子,你的遗愿娘都已经替你达成了,娘这就来找你。”
母亲说完,便只身冲向柴垛,跳入了烈焰之中。
当日灰头土脸的我和灰头土脸的母亲一面填地道,一面互相抱怨。
“娘,你好端端的跳下来做什么?”
“你还说我,谁叫你当初不跟神医多要一颗假死药。”
嘁,她这话说的,就跟假死药跟萝卜白菜似的,想要多少就有多少。
我长叹口气:“你跳就跳,就不能等我爬远一点的时候再跳,哎呦我的腰都快要被你砸断了。”
我娘边刨土,边咆哮:“你以为老娘想砸你啊,谁知道你这瓜娃子脑子是不是傻,机关都开了还不赶紧躲远点。”
“我这不是第一次参加自己的葬礼,有点太投入了吗?”
为了防止被人识破我和母亲假死的事,红玉特地在山下的空地处身着缟素守了整整三个月。
待到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才起身来寻我们。
彼时我和母亲手握巨款,已经在江南的一个小镇安了家。
这里风景秀美,四季如春,最重要的是,这里有我们俩最爱吃的桂花糕。
四个月后,红玉才赶来和我们汇合。
红玉跟我讲了很多京城的新鲜事。
谢思远和我和离之后,襄阳侯府的名声也坏到了家,侯夫人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给谢思远找来了几个媒人,不想却被谢思远给赶了出去。
他立志这一辈子要为我守身如玉。
自此再也没有媒人愿意登侯府的门了。
迟来的深情比草贱,这又是何必呢?
侯夫人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,只得朝着林婉儿使劲,彼时林婉儿已经失去了将军府的庇护,又成了整个林府的罪人,宛如一只丧家之犬一般,被侯夫人命人捉去卖到青楼里去了。
林乐之被几个御史联名参了之后,被皇帝当着众多百姓的面痛骂了一顿。
林乐之接连丧女丧妻,整个人都好似老了几十岁,在政务上力不从耐心,又被皇上又抓住申斥了几回,让他罢官告老还乡了。
皇上感念母亲爱女情深,特别下令追封她为一品诰命夫人。
让我没想到的是,自从我的丧事了了之后,沈熠便奏请沈府和林府两族的族老,将林婉儿休齐了。
“夫君,我之所以骗你,也是因为爱你啊。
还请你念在往日的情分上,不要休了我。”
“你五年无所出,就该被休弃,你若不肯,那我便告上衙门,届时你免不了一顿板子。”
林婉儿无奈只得接了休书,原本她还想赖在沈府不肯离开。
哪想沈府的婆子也不是吃素的,往日林婉儿在府中便常常仗着主子的身份磋磨下人,这下落到他们手里,哪里能得到了好。
听说她被像抹布一样扔出沈府时,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,就连身上穿的衣服都被扯坏了。
周围的百姓听闻之后,纷纷拿出臭鸡蛋和烂菜叶子,追着她砸了一路子。
林婉儿原本还想着林府会顾念亲情,放她进去,可任凭她在府外哭喊了一夜,林府的大门都没有开。
当初林乐之能为了林婉儿舍弃我这个亲生女儿,就足以见他心狠手辣。
对一个于自己来说失去了利用价值的棋子,林乐之还能有多少亲情可言呢。
我唏嘘感叹了一番,没想到我一个假死,竟然带来了这么多变故。
回头一看,刚刚排队买回来的桂花糕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块。
在我的注视之下,只见母亲伸手将最后那块桂花糕捏了起来送进了嘴里。
“红玉啊,你多讲点,你家小姐爱听。”
我怒声道:“娘,这是我排了两个时辰的队才买到的。”
我娘提着裙摆麻溜的蹿了:“买的好,好吃极了。”
看着她健步如飞的背影,我不禁感叹,这样的日子可真好。